他仿佛想起了什么,已是向潘祥惊疑猜道。
潘祥顿时满意地颔首:“正是。”
“这就是当年祖王殿下赋予历练功族子弟三次征辟权用意之所在,其一自是为搜罗民间科考遗珠;其二,却不正正为了考验功族子弟察人用人之能,更为便于他们初出茅庐,渐渐建立心腹班底所设?”
“帝国监察体系的无数官员,难道皆只由科考而来?就如老夫,不也是当年被老公爷从民间征辟、再通过对应的特科试而入我雍府监察体系的么?”
“一个好汉三个帮,没有贴心可用之才,单枪匹马,何以监察天下?如今大人只是暂署,老夫也自是还能带大人您一程。但考评后的路,却是需得靠大人您与您渐渐搜罗的心腹们一道去闯的。功族子弟虽然天生就有位高权重之机会,但最终名重天下者几人?庸碌一生者凡几?重重考验,倒也还长着呢。”
他和蔼地看着杨宜章,语重心长地说道。
杨宜章也是心悦诚服地连连点头:“却不想祖王殿下随意一举竟都是用意深远至此。所以……潘叔您说的我们还有一事未做却是缘于此?这谢修齐却是一个绝佳的可征辟之才?”
潘祥顿时满意笑道:“是的,别人不知道他的才能,我等还不知?大人见到此等卓异人才,不引为己用,更待何时?莫说他可能将是您的得力助手,即使您只发掘简拔一个普通英才,也将在您的考评上再添一笔光彩。”
“而他又岂能以普通英才视之?此人,却是让老夫想起了年轻时的王相……他若一直如此,再加以勤奋、假以时日,说不得……至少又是一个非功族监察正使。甚至说不定,未来我雍府中枢中都能有他的一席之地。”
他悠悠道。
杨宜章顿时大点其头:“是的是的。我也见此人颇为投缘,正欲相交。不行,如此好事,宜趁他还感念我恩情之时早早下手——我好歹也算帮了回他吧……”
潘祥抚须微笑。
小公爷倒也是善纳良言,可堪造就。且毫无贵胄子弟的骄娇之气,善交朋友,更擅察人心。否则,也不至于被王上数次夸赞了。
而老夫堂堂一个监察副使,虽然老公爷对自己有青眼之恩,却也不是能被轻易使动的人了——不是见小公爷大有前途,为着替家中晚辈结个善缘,自己又何须来做一个蒙师兼保姆?
想了想他又道:“大人不妨对他折节下交。老夫这些时日便是在对其日常言行,多有调查。此人大变着实诡异,更担心他是否只是昙花一现。若不能确定,令大人征辟了个如此厌物,那就成天下笑柄了。这即是老夫一直拉着大人盘桓长治之因。”
他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纸张。
“如今,老夫倒也渐渐再三确认,此人确已大变无误,更对此人性格有了全面之了解。”
“此人对身边一区区奇貌丫鬟都颇为爱护,对其随从二虎一家更是和善有加,然却对我等手握大权者似毫无敬畏之感,当初利用胁迫起我等来可谓胆大包天、肆无忌惮。正是如三国关公般傲上却不凌下的恃才之士。”
“此类人等绝不吃硬,最是吃软,结以恩义最好,切不可以身份地位诱迫。大人此去宜放下身段,平等视之,以友结之,万不可有施恩之态——此人之才,亦值得大人如此倾力相交。”
他殷殷叮嘱着,神色间满是对谢修齐的看重与对杨宜章的教导,言语间更是将谢修齐的性格猜了个**不离十。
杨宜章顿时得意回头:“潘叔您就瞧好了,我正欲效仿刘关张故事,与他兄弟相交——咱杨宜章旁的本事没有,但这揣摩人心,交朋友的本事却无人能出我之右,必不至有失的。”
想了想,他已是向门外迫不及待地走去。
潘祥再次微笑了起来。
若小公爷总是能如此善纳雅言,再渐渐搜罗谢修齐之类的俊才辅助,倒也能成一番大器,也不枉老公爷对他寄予之厚望了。
我等渐渐老了,这匡扶帝国的重担,终有一天要交到这些年轻人手上的,只盼他们莫要堕了我雍府数百年英名……
而这谢修齐,非但日后能成小公爷的得力臂膀,就眼前,在自己的计划中,都还另有大用的啊……
说不定……
他微笑着抚须,却是看着杨宜章的背影微微点了点头,渐渐的,却是再次神秘微笑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