桦绱侧头想了一会,才想起这个自然的蹲在她身边帮着播种的姑娘是谁,林维常的外甥女,几个月前被劫持的那位姑娘:“常姑娘。”
桦绱来这些时日,但凡有身份的女眷都寻着空过来拜见,以往有王池那个话唠,如今只能靠海棠。海棠这些日子忙活啊,忙的周旋各家夫人小姐之间聊说家常,脸上因笑堆叠起多少褶子。
千外不要小看聊天这件事,以为动动嘴皮子就了事,那可就大错特错了。天儿要聊的舒心要聊的投其所好,学问大着呢!不要觉得家主身份高,就怠慢这些地方豪族,平日有事相互照应,远亲不如近邻,君民和乐才是最为重要的。
记得儿时在东宫,母妃请嬷嬷专门给她授课,就学怎么说话。言语能彰显出身门第,暗蕴修养情商,可是门了不得的课业。
“殿下认真仔细,可是与他们的差距依然清晰,俨然不适合做这活的。”即使穿了简单棉麻裙衫,周身散发的气质依然掩也掩不住,动作神韵皆是京中贵女的做派,人群中相当好认。农妇长年累月的积攒力气与经验,几日不过是学个皮毛而已,不像的。
桦绱抬头看向常姑娘意有所指的远处,巧阿妹与胖胖的张家婶子嘴上话不停,手上动作快的如同出了幻影,没一会儿距离拉开很大。她们每人分一块地,都是一样的长短,兰芗与桦绱合干一块,兰芗从对面起头,桦绱这边使劲,即使二人合力,也不见得能完成多快。比如现在桦绱才种到第三道,巧阿妹她们俨然是六七道了,桦绱收回目光,攥起拌在了沙子里的芝麻种子,呈直线均匀撒下,坦然承认:“我的确不太会做。”
“冲到前线,带动民众,您已经做到了,不是吗?那殿下为何还要住在这里务农耕作?”如今城中皆是老人或腿脚不便的,这些人也不见得闲着,修理农具,做做膳食,但凡年轻力壮的男子都在修缮屋舍、河堤大坝,城白日就跟空了一般。其余人纷纷扛着锄头到地里帮忙,一时间田地大坝热闹非凡。
“民女来这里一是帮忙,二是因仰慕齐大人。”常荟莹唇边含笑,说出一句令桦绱停了动作的话:“殿下呢?是为了什么?”
桦绱这才听出些不寻常的味道来,抬手拨了拨面前的轻纱,多少有些诧异的看向她,看向这个聪明又直爽的姑娘,她的举动其实是唐突失礼的,可是窥探的本意是因爱慕,追问之前先自行坦诚,让桦绱淡了不适的心情。不得不说是个勇敢追寻爱情的人,她有些欣赏。
“殿下,民女自知身份低位,不能与殿下相比较,可是殿下亲口所言,人不问出身,没有高低贵贱之分,当人人平等。民女愿与殿下公平竞争,望殿下可以给这个机会。”林小姐不足为惧,公主才令她心中在意,她感觉出来他们之间的不寻常,说不上来,好像许久之前便相识一般。常荟莹一手握着种子,与细沙搅和一起此时竟有些扎手,也不知是不是紧张的缘由,可是她不想退缩,按下胆怯的心思,迎着公主水亮眼眸中的探究之意,故作平静的扬扬唇角。
桦绱望着常姑娘坚定地眼神和红晕的脸颊,忍不住要心中赞一声。可是恐怕要让常姑娘失望了,因为她可真没有爱慕齐大人的心思。桦绱在她无比认真的表情下,刚想斟酌措辞如何解释,不想云妮儿过来送种子,常姑娘这份珍贵的心意自然不能被旁人听去,所以桦绱收回视线,恢复神情与云妮儿聊了两句,妮子热情主动帮她做了会儿才离开。
等桦绱转身看向常姑娘的时候,她人已经走到前方大道了,远远与她相望跟她屈膝行礼,桦绱点头受礼,而后她才离开。罢了,改日再解释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