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桓一下子就想起来,好些年前,当他还是那个每日去宫中煎药的小男孩,有一次偶然得了宫里赏赐的点心,小小的一包,用漂亮的花纹纸裹着,他两只手端着,简直是捂在在怀里怕化了着提在手里怕掉了,出了宫在路上想了又想,还是忐忑又高兴地去敲了隔壁卫家的门,那个圆圆小脸的女孩眯起一双丹凤眼,又高傲又欢喜地在门口挡着,并不让他进去,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,咽了咽口水,高声道:“薛桓,你是来找我的?”
“是,我……是来见你的。”薛桓的声音轻轻的,有几分温柔,有几分卑微。旁边的小侍女将手里捧的胭脂盒子恭恭敬敬送到斯清手上,道:“娘娘,今日奴婢在路上偶遇薛太医,幸有薛太医识得那金氏胭脂店的老板,才买到了桃花醉,这是铺面上都不曾售卖的上等胭脂,请娘娘过目。”
卫南雁微带笑意点了点头,待那小侍女退了下去,她便一面朝屋内走,一面调侃起了薛桓:“你一个单身男子,又是医家,怎跟这胭脂铺子这样熟识,莫不是同哪一家的小姐相熟,常替人家跑腿?”
“啊,没有、没有,只是家里的几个妹妹喜欢,闺阁女子出来多有不便,有时微臣帮她们买些。”
“你这样的哥哥,真是贴心,只可惜我没有你这般的兄长,只有个叫人操心的弟弟。”卫南雁走到桌边坐下,指着旁边的一把椅子道:“这里不是宫中,规矩没有那么大,不要微臣微臣地称呼着——你坐下吧。”
薛桓犹豫片刻,便在那椅子上坐下,只是他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,倒让卫南雁忍不住莞尔,朝一旁的斯清道:“去沏一壶六安瓜片来。”
斯清应声退下,薛桓这才鼓起勇气道:“娘娘竟一直记得,微臣——哦不、是我,我喜欢喝这六安瓜片……”
“原本是不记得的,有一次你来给我看诊,那日刚好有新供的六安瓜片,斯清说你喝了许多,后来我也尝了尝觉得不错。渐渐地我也喜欢喝这个了。”
“原来如此……是薛桓自作多情了。”薛桓腼腆一笑,微微抬了头,见卫南雁已经不是出宫时的那一身贵妃华服,她穿着一件月牙白的素色衣裳,并无任何花纹,只有窄窄的袖口上点缀着了好几道银边,发髻上插了一个玉簪子,后面用发带轻轻系了起来,像是哪个书香人家的女孩出来游玩,一身清风,秋意淡淡,怡然自得。
今日的卫南雁似乎格外心情格外好,像是卸下了什么心头重负,又像是有什么开心事,一直笑吟吟的,见薛桓不做声,便又问道:“薛桓,你今日不当值吗?”
“是,今日不当值,薛桓便出来替家里买些东西。”
“还是你们好,可以随时出来逛逛,我都好久没有出来了。”卫南雁取过桌上一块斋点,尝了一口,点头道:“这个绿豆糕不错,很是清爽,可比我在那道观里吃的好多了。”